深淵中的一角

章二　出發打鬼去　

     　事實總是相當殘酷的，醒來後他的記憶還是一片模糊不清，有的還是睡前聽到那對奇怪夫婦的談話，這讓他的眉擰的更深──這不是意味著他得聽那對白目養父母的安排了嗎？

　　「桃貴族，睡醒了嗎？快來吃飯吧！今天波養母可是準備了大餐給你補補身子唷！」

　　說到底，也只不過是用剩餘的桃子來作料理，而他還很以養父母這層微妙的關係來自傲。拿著湯勺的他身前圍著一件格子裙，笑的一臉莫名奇妙，讓他一時也不知該作反應。反倒是立養父一副淡定吃桃子料理的模樣，讓他覺得……

　　「請問這好吃嗎？」

　　「這可是我的愛心料理耶！」

　　不理會波養母的抗議，立養父回答的很妙，他說：「當沒有東西吃的時候，你會發現這是多麼珍貴的餐點。」

　　「小立你……」

　　波養母還因他的話在感動之餘，桃貴族偏過頭去。心裡想的卻是──或許這對夫婦有點奇怪，但應該是好人吧？渾然不知道這兩人打一開始就有某種企圖……等他知道的時候，都已經過了好陣子。

　　這段時間與他們相處，他真的由衷的認為他們是好人，雖然個性怪怪的，蛋還滿好相處。這樣隨興平和的恬淡日子，就在某天波養母拿了個公告板回來時，他的人生又將掀起一陣波瀾。

　　「我拿了個好東西回來了喔！」

　　「小波！你真的去拿回來了啊──」

　　「那是什麼東西？」對於立養父的回答，他的神情滿是不解。

　　「哼哼，桃貴族，我們待你可好吧？」

　　聽到波養母的話，他先是呆了一下，心裡覺得奇怪，但還是下意識回答：「是還不錯，都是好人。」

　　「那是否該回報一下給我們呢？」他的話讓他再次呆住。

　　「小波你……」

　　「小立你不要說情，本來嘛！這事上帝早決定好了。」

　　「還來那套啊！」

　　眼看兩人要吵起，儘管他心裡滿腹疑問，但避免自己被無視，他說：「什麼回報？我知道你們對我這個忘了過去記憶的人寬宏大量，如果是我範圍能力所及，自然回之以報。」話是他在說，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

　　「有你這句話，我真是太感動了。」波養母露出笑容，拍上他的肩。「這事呢，你一定辦的到。」面對他充滿自信的笑顏，他只覺一陣暈眩。

　　於是，他頭上就被綁了一個白帶，上頭是顆粉紅桃子的圖案，身後背著波養母帶回來的告示牌，腰間繫著一個粉紅小袋子，裡頭裝著波養母的愛心傑作──粉紅糰子，材料其實就是殘留的桃子製成。

　　在他臨行前，立養父語重心長的對他說：「其實不用管那傢伙想要什麼，只要你平安回來就好。」他所指的傢伙自然是波養母。

　　他會意的點點頭，就這樣踏上了旅程。

　　這樣的旅程說起來也不是他心甘情願，但總覺得心底有種空虛，或許跟他喪失了過去的記憶有關……偏偏經過這一陣子，他的記憶還是沒有半點恢復的跡象，讓他很沮喪；卻無法吶喊出來，雖然他有對奇怪的養父母，可他還是沒膽跟他們傾訴自己的煩惱。該說他打從心底的不信任他們的關係吧？他知道他們是好人，可是這不代表什麼。

　　在他行經了一段路後，一不小心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悠悠地底下傳來奄奄一息的嗓音，「好心的先生，可以分點血給我嗎？」

　　驚得他想縮回腳卻被緊抓住，按下慌亂的心，他仔細的詳端地上的東西──那是一個米褐色短髮有著犬耳的少年，紅色眼睛正一副哀憐乞求的模樣。見狀他乾咳定一下心的說：「血沒有，不過我身上倒是有些桃糰子，不介意的話，要吃嗎？」說完他就解下腰間的小袋子，拿出粉紅色的糰子來，放在他眼前。

　　「噢，好心的先生。」鬆開了他的腳，接過來猛烈的塞進嘴巴。

　　桃貴族蹲下身，好奇的問：「你是很久沒有吃東西了嗎？」

　　他嚥下最後一口舔了舔手，說：「不如說我很久沒看到活人經過，要找食物難了些，不過這糰子好好吃喔！先生的味道真是不錯吶！」

　　「什麼？」

　　他不懂他的意思，等到他發現他遞糰子的那手，不知何時染滿血的時候──地上那犬不知何時正舔著他的手。

　　「如此甘美的泉源，如果白白流失掉不是種浪費嗎？」紅眸充滿渴望的貪婪，低沉的嗓音如同蠱惑人心的囈語。「吶，可以給我更多嗎？」

　　一時間桃貴族呆住了，但很快回過神，抽回手罵道：「你這個大笨蛋先生快給我住手！誰允許你吸我血了啊！」

　　見到他的反應，他詫異之餘流露可惜的語氣說：「吶，真是可惜，先生竟然沒有中我的魔法。」紅眸流轉莫名的光芒。「但這才更有狩獵的價值。」後面的話語已成了低喃不清。

　　「你到底想做什麼？」沒聽到他後句的桃貴族現在也感到非常的莫名與危險？眼前這隻犬到底想表達什麼呢？還有他的手到底何時被劃破的呢？

　　「不，先生，我並沒有想做什麼。」他莞爾，巧妙地轉移話題。「先生是想上哪兒去嗎？」站起身來，比桃貴族在高出一點。

　　「我是要去鬼島打鬼。」

　　「那我可以跟著先生一塊去嗎？」

　　「隨便你。」雖然深覺得眼前的犬好像抱有什麼企圖，但打鬼若多出一個幫手也是好事，所以桃貴族不反對，只要他不要超出自己的底線……

　　「好的，我的主人。」他上仰的嘴唇露出純粹的光采，紅眸閃爍著妖惑。

　　莫名的桃貴族得到第一個部下──犬羅尼，雖然他還抱持著疑惑，但沒辦法了，多個幫手總是會比較好，哪怕這個部下有著奇怪的舉止……

　　「你到底在做什麼，可以不要靠我這麼近好嘛！」第Ｎ次桃貴族抗議，而後者還是靠著他很近，鼻息幾乎快貼上去。

　　「吶，可是主人的味道很香嘛！會讓人情不自禁……」

　　「夠了你這大笨蛋先生，不要再叫我主人！」

　　「不，您是我的主人。」

　　第Ｎ次桃貴族摸著額頭，青筋爆出，卻無可奈何，眼神死的不甘願的說：「隨便你！」怎麼爭都爭不贏還是算了吧！收到一個這麼奇怪的部下也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

　　在如此甜蜜的騷擾下，或許只有犬羅尼在樂下，走了一段路後，忽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哀嚎聲。桃貴族深感奇怪便要求去前方一探究竟，犬羅尼自然是奉陪到底──只要跟著他，就能品嚐甘甜的美味。

　　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一隻有著白毛紅眼的雉雞，他正一臉呆滯的看著披著白色婚紗的黃色小雞和打著領結的黃色小雞。

　　「就算你要跟他結婚，本大爺也不會反對。」

　　披著婚紗的小雞似理解般，跟著自己的另一伴離開。他看著那兩隻小雞新婚夫婦消失在他眼前，忍不住碎唸：「哼哼，本大爺就算一個也很快樂。」但紅眸卻隱露著水珠。

　　「吶，我們好像看到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聽到有人的聲音，他驚恐的的發現，不知何時已有一人一犬站在他身後。「你們是什麼人？什麼時後站在那個啊！」

　　「我們不是壞人，只是聽到哀嚎聲，所以才來看看。」

　　「你們沒看到什麼吧？」他眼神死。

　　「吶，從你被小雞甩的剛剛看到現在唷！」

　　「……」

　　「我們並不是故意看到你尷尬的場面，為了表示歉意，這糰子給你吃。」桃貴族從腰間的小袋子中取了顆糰子給他。「希望你打起精神來，失戀不是壞事，下一個會更好。」

　　「本大爺才不是失戀耶！不過你既然送了糰子給我，那本大爺姑且收下啦！」他狠狠接過他遞來的糰子塞進嘴中，掩飾著自己臉上的表情。

　　「吶，剛剛不知道誰在那邊哭呢！」

　　「你給我少說兩句。」

　　「好的，我的主人，只要您所希望一切照辦。」

　　聽到他的話，桃貴族嘴角抽筋，卻沒辦法說些什麼，額上的青筋突出。

　　看到他們奇怪互動的雉雞倒沒覺得有異樣，只是問道：「……你們有要去哪嗎？」

　　「去鬼島打鬼。」按耐下忿恨情緒的桃貴族如此回答。

　　「那本大爺也要去！」

　　不知為何雉雞忽然發出如此宣言，於是桃貴族又多了一個部下──雞基爾。根據桃貴族的推測，他應該是因為失戀的關係，所以要找目標發洩，而正要去鬼島打鬼的他們正好是他可以去痛扁鬼的隊伍。

　　一人兩隻繼續他們的旅程，這回是經過一座滿山的玫瑰谷中，卻有一隻有著猴耳朵拿著平底鍋的猿擋在他們前面。

　　「妳幹麻擋住我們的路？」走在最前面的犬羅尼率先發飆的說，種族間的相剋世仇，讓他對猿就從未有好感。

　　「哼，還不簡單，想過這兒就先交過路費，當然這是一般前提。」眼前的猿一副理所當然般，綠眸鄙視著犬羅尼。「你這隻死狗休想過去。」

　　「鴨霸母猴子！這裡的路又不是妳開的！」

　　「那就別想過去，不過死狗你本來就不能過去，呵呵──」

　　「你這隻臭猴子！」

　　眼前犬猿間要一觸即發戰鬥，桃貴族連忙跳出來打圓場。

　　「犬羅尼你住手！」

　　他拉住犬羅尼的衣肩，而後者雖然不甘願，但聽到他的話只能按壓住不悅退到他旁邊，滿腹牢騷的說：「我的主人，她都欺負我們到頭上了，為何還要容忍？」雖然一半也是因為犬猿世仇的關係。

　　「你給我閉嘴，讓我跟她談。」桃貴族保持紳士禮儀，對著猿女說：「美麗的猿小姐，我們身上沒有什麼好東西，有的只是……」從腰間的小袋子中取出粉紅糰子遞給她。「這個桃糰子請猿小姐笑納，讓美麗的小姐動怒真是不好意思。」

　　猿女臉上浮出害羞的紅暈說：「噢不會，先生你可真有禮貌，不像某隻狗。」聽到讚美的話語，只要是女性都會喜愛。

　　而聽到她話的犬羅尼青筋則又浮上，不過按耐住爆怒的性子，聽著主人的話沒有上前揪住她的領子，不然他真想拆了她。

　　桃貴族笑而不語，只見猿女將糰子吃下肚。

　　「這味道真的好棒唷！先生是有想上哪去嗎？」

　　「我們是要上鬼島打鬼。」

　　「啊？可是玫瑰谷對岸上的鬼島嗎？」

　　「是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先生必須去請在玫瑰谷中採花的保船夫來渡河了，不過……」她說著像想到什麼似語帶保留。

　　「什麼不過呢？」

　　「需要一堆優格才請的動。」

　　「……」

　　看到他擔憂的臉色，猿女不禁心疼起，說：「先生請不用擔心，先前保船夫送了一堆優格給我，家中還有很多庫存，可以給你送去給他。」

　　「真的要給我嗎？」

　　「是的，先生。」猿女笑著回應，不知為何她對眼前這名溫和儒雅的紳士非常的有好感，以致於她請求加入。「我可以跟先生去鬼島打鬼嗎？」握緊平底鍋。

　　「啊？是可以啊。」

　　桃貴族雖然無法理解為什麼剛剛還在擋路的猿女在吃了糰子後就完全改變態度，還說著要加入他的隊伍一起去打鬼。不過多一個幫手總是對的，尤其眼前的猿女握著平底鍋的狠勁似乎比前兩個幫手還要……不與置評。總而言之，桃貴族多了第三個夥伴──猿伊莎。

　　但顯然的有一隻犬非常的不滿，囔道：「為什麼這傢伙也要跟我們去打鬼啊！這麼鴨霸的母猴子憑什麼啊──」

　　「閉嘴！你這隻死狗！要不是先生，我才不會想和你這個天敵作一路呢！」

　　「這句話才是我想說的耶！妳憑什麼攪亂我和主人之間啊──」

　　「誰知道你那個什麼詭異的之間呢！總之不要給我那麼靠近先生。」

　　說著，猿伊莎平底鍋伺候，而後者也不干示弱，但光是應付她已經沒辦法再去騷擾桃貴族了。而得到猿伊莎這個幫手後，最大好處的就是桃貴族，他那纖細緊繃的心靈上總算可以紓解，不用老是受到犬羅尼肢體和言語的騷擾；但是他倒是忘了他還有第二個部下──雞基爾，本來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到了犬猿相見不和打架的時候，就開始言語騷擾起桃貴族。

　　「本大爺覺得你也不錯。」

　　「你到底想說什麼？」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小少爺很纖細看起來很好抱。」

　　「……」

　　完全無法溝通，比犬羅尼有過之不及的狀態，桃貴族不禁胃痛起，看來他是知道他那立養父的心情了吧？為什麼他老收到奇怪的部下呢……